门掩昂杨

他说你要早悟兰因

【0209连城璧生贺/璧花】花逐沉璧

接棒上一位太太@居一龙的小火锅 

现在是2020.02.09,连城璧生贺17:00报时!

这是我和青青@渚青 一块儿写的呀,算是垂青cp合作的第一篇文章,献给宝贝鹅几璧璧!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江湖上有言,得割鹿刀者得天下。

    一句传闻,一把宝刀,致使各路武林豪杰心驰神往。

    连城璧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他料得夺刀之路会历尽千劫万难,甚至还有可能不得其门而入,但却从来不曾想过,他一向深居简出修习君子剑法,竟也会引得一人对他紧追不舍。

    “璧璧!锟铻刀我放在你大门外了!你记得拿啊!”

    就是这个脑子生锈的!  

    把名刀如石头一样往他无垢山庄里砸不说,还唤他作“璧璧”。

    连城璧长这么大,还从未被人如此亲昵地称呼过。

    悠悠回声还未散去,连城璧便已拍案而起。

    只是那人千里传音,话落时刻人早不知跑出了多远,拔腿去追都追不及。  

    “庄主……”

    这种情形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,冰冰欲言又止,轻车熟路地将锟铻刀奉上,现在庄主一肚子气,还是尽快遁走为妙。  

    她低头退出房门,徒留连城璧一人,看着桌上寒光四溢的宝刀,一腔郁气囿结于心。  

    据《列子》所载:“周穆王大征西戎,西戎献锟铻之剑,形甚似刀,火浣之布。其长尺有咫,练钢赤刃,用之切玉如切泥焉。”

    上古名刃近在眼前,说不动心是假的,但花无谢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不敢承受。

    他虽不说高风峻节光明磊落,却也绝不是好占便宜之人。花无谢所送之物太过贵重,他消受不来,自然愧怍难安。  

    大夏龙雀,奇刀鸣鸿,宝刀环首,唐制横刀,稀世苗刀……

    林林总总加在一起,不输一个小型兵器库。

    如此重礼,以连城璧的心性,岂会无端收受?

    花无谢知他不愿,干脆面不露人不见,丢下刀就跑。

    连城璧好不容易堵到了他两回,却又皆被他搪塞过去,刀也没还成。

    花无谢那一张嘴叭叭叭的,连城璧委实招架不来。

    这一点,他早在初识花无谢之时,就已经领教过了。

    与花无谢的初见,是在武林大会之上。

    彼时,北境战事平定,名震天下的镇北大将卸甲归京,江湖游历碰巧遇上了聚首的诸多豪杰。  

    然后就说什么茫茫人海之中,一眼望见了他,从此山河失色,日月无光,食不知味,夜不能寐……

    心旌摇曳久难平,红鸾星动姻缘清。

    想着想着,连城璧温润斯文的俊秀面容敷上一层薄粉,似那天生地养的冰花芙蓉玉。

    胡言乱语!

  

  

  

    杨柳堆烟风吹雪,远山飞雁杏微寒。

    花无谢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栏杆上,望着无垢山庄的方向眼冒星星。

    他也自知这事做的不厚道,但秉承着他爹追娘用钱砸的铁条――有用就行。 

    璧璧想要割鹿刀,他不知道割鹿刀在何处,就天南地北收集别的刀给他。  

    “秦失其鹿,天下共逐,唯胜者得鹿而割之。”  

    割鹿刀是天下第一宝刀,徐夫人嫡裔所铸,被传得神乎其神,也不知他寻到的上古名刀与其相比,差之几何?  

    反正他有门路,一次两次的不动心,十次八次,次数多了,璧璧不还得乖乖拜倒在他的纨裤下?

    也许是被兵器压倒的,毕竟有些刀还蛮重……(大雾)。  

    没有用钱办不到的事情,如果有——  

    就再压一个他。  

    他就不信了,他这么一朵人见人爱风度翩翩的小甜花,迟早要啃掉璧璧这块冷清疏离的美人玉!

    而且送刀计划又不是没有效果,以前璧璧对他十分客气,面如春风却远隔千里,而今只要一送刀,璧璧铁定会露出额外的情绪。  

    虽说这额外情绪吧,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,但总好过没有不是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是吧?

    是吧……

  

  

 

  

    “花无谢你给我站住!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下定决心要跟花无谢说个明白,天不亮就抱剑站在山庄檐下等他,直到巳时三刻,方看到一抹霭蓝身影纵跃而来。

    连城璧提气一喊,喝住丢刀欲走的花无谢。 

     “璧璧……”  

    花无谢的容貌自是出众的,艳若桃李,明朗照人,如今腻白的脸上满是被抓包的窘迫,更多了几分淑清的少年气。  

    瘦削的肩膀被半人高的木匣压着,让人不由想,这人风一吹就要被压倒了。 

    扶风弱柳怎堪比?

     “你给我进来!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心头一软,到底给花无谢留了面子。

    大庭广众之下,堂堂镇北将军被一介草民呵斥传出去不好听,而且他没有当众骂人的喜好,安顿好了人,请到上座,才开口言及正事。 

    说出去不敢相信,今日是他们第二次当面好好谈话。  

    “花无谢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是这些兵器太过贵重,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,刀法不精,实在无福消受,你还是拿回去吧。”  

    就知道又是这样。  

    “璧璧,我说过不用你还,我喜欢你,所以想把最好的给你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瘪了瘪嘴,不知已经强调了多少遍:“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,你若不要就扔了,反正我花无谢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。”  

    说着花无谢把木匣放在桌上。  

    不用说,又是一柄稀世宝刀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满头黑线,终于问出了积压许久的疑问:“虽说你是朝廷勋贵,但这么多兵器皆是名家打造,价值连城,你负担得起吗?” 

    这是在关心他?  

    花无谢郁闷的面容顿时喜笑颜开:“陛下赏了我黄金万两,绢千匹,京畿良田千亩,加上我原本的俸禄和铺子,买得起的。”  

    让富甲一方的无垢山庄庄主都为之心颤的数字,花无谢眼都不眨就送了出去,还附带轻飘飘的一句“买得起”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温润清和的脸上终于皲裂出一丝名曰暴躁的情绪,如若不是顾及形象,连城璧绝对要把人骂的狗血淋头。 

    “你花了多少?我还给你。”

    所谓无功不受禄,花无谢不退,他就按原价买,他行走在外,不想无端欠外人人情。 

    花无谢比了一个五。  

    “五千两?”  

    说出这个数的时候,连城璧有些底气不足,花无谢送的这些兵刃无一不是名家所铸,历千百年如新不折,单拎出一件都是无价之宝。  

    但花无谢是世家权贵,又有功勋傍身,应该比他预想的要便宜些吧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摇了摇头。  

    “五万两?”连城璧不可置信,连自己都无法说服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眉头一皱,索性收回了那只小肉手,“你还是别还了,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吧。”  

    璧璧还是太俭省朴素了,心疼他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你这个冤大头!  

    连城璧恨不得当场撬开花无谢的脑壳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,浆糊吗?

    还是黏对联都嫌稀的那种!

    谁一出手就是五万两以上,而且还是成堆的送,就算是富可敌国的“源记”少东杨开泰也没这么大的魄力!  

    连城璧觉得,他简直快被花无谢的财大气粗气死了!

    但花无谢是谁,从小就会哄人开心,深谙化刚为柔的诀窍,哈哈一笑,转换话题道:“如果你真想不欠我的话,陪我逛灯会吧。”  

    伸手不打笑脸人,花无谢嬉皮笑脸一句话,宛如一盆凉水,兜头浇灭了连城璧的怒气。  

    拿人手短,即使非他所愿,这一趟灯会繁华,他也是要陪花无谢走的。

  

    烟雨江南,轻盈婉约,连夜晚供人游赏的灯会都多了几分朦胧秀气。

    数丈高的鳌山簇着五彩琉璃灯,白玉莲盏灯,华光清泫,鹭汀烟袅。

    长街上还有纸扎的花灯绵延数里,五光十色,迷乱人眼。

    灯火风逐,纵夜色渐深,长街依旧人来人往,比肩迭迹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是心上人在旁诸事不慌,逛起灯会来格外兴奋,一个小摊一个小摊的看过去,走走停停,小半个时辰过去了,他们二人才堪堪看到街东头卖泥人的王老伯。  

    “花无谢,你听我说——”  

    “我不听我不听!月亮里面吴刚伐桂声音太大!我什么都听不见!”

    连城璧一说话,花无谢就知道璧璧又要说那些刀的事,赶紧捂耳朵走开,他才不会给璧璧机会呢!  

    刀是名贵,却不尽是他一柄一柄搜刮来的,有陛下赏的,也有得胜收缴的,璧璧一直这般视如敝履,是不是真的这么讨厌他啊!

    唔,路漫漫其修远兮,道阻且长啊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虽然认识花无谢不久,却对他执拗任性的性子摸个透底。知道他能听见,跟在他身后把该说的都说了:“我自幼习君子剑,于刀法一途并无建树,夺割鹿刀不过是依从家母意愿,你莫要再送我名刀了,白白糟蹋了你的心意。” 

    “若你愿以连某为友,连某不胜欣喜,只是连某一心重振无垢山庄,无意于儿女情长,只怕会辜负了你的情意。”  

    又是拒绝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自认不是软弱的人,但被三番四次的推却疏离,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。

    霎时间,他眼眶红红的,不过因在浓沉夜幕里,朣朦花灯不比白昼,故连城璧未能察觉,反而是讶异于花无谢那水汽熏红的眉眼更多了几分昳丽明艳。  

    心头蓦地一跳,连城璧匆忙移开目光,看着王老伯案前的泥人,不免生出几许难言的怅惘。

    “今儿是喜庆日子,说这扫兴致的话做甚,先逛街,以后再说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强颜欢笑着,连城璧多说什么也当没听见,逛了一会儿,在一处卖灯笼的小摊停下。  

    “这位公子一表人才风流潇洒,写两句诗吧!”   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花无谢只是觉着灯笼好看才拿起来看一下的,摊主怎么让他写诗?  

    一旁的连城璧为他解释,开口如长风拂月:“这是我们这儿灯会的习俗,若在月满时于彩灯上赋诗乘舟挂于石桥下,月神就会实现你的愿望,称之为‘晒月’。”  

    “那我岂不是还要买啊?”

    花无谢嘟嘴,嘴巴边儿上一层细密的绒毛在灯光下纤毫毕现,叫连城璧看着只觉心绪柔软。

    “当然啊。”

    连城璧点点头,花无谢怎么在这方面这么小气?又花不了几个钱。  

    莫非……

    莫非果真只在他面前,才那样不把银两当回事?

    “你手里又没灯笼。”  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  

    花无谢伸手去够钱袋,十几枚铜钱换了盏最大最亮的灯笼。  

    “祝公子福多寿多心想事成!” 

    “你倒会说话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眯眼一笑,拉着连城璧,小跑着去了桥上。  

    祈愿的男男女女不少,但若论花灯的精致秀巧,还是当属花无谢的最亮眼。  

    “璧璧你说,我许什么愿好呢?”  

    花无谢原本想买两盏的,但连城璧说自己以前许过,不必靡费,花无谢便只好作罢。  

    “心中所愿是什么,便求什么。” 

    花无谢冥思苦想了半刻,“水风青梅添客饮,无人把酒赠明春。”  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花无谢才吟出诗句就道不好:“一时顺口就说出来了,不行,这句太悲了,换一个。”  

    花无谢偷偷转身看了连城璧一眼,悄悄把“无人”二字改了。  

    可就是这一眼,波光流转,浮水荡漾,让连城璧沉寂许久的心弦忽的被拨动了一下,如丝如缕,久久不绝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眉眼温柔,看着莹润如玉的花无谢,嘴角勾起几分不自觉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就‘卿卿’吧,旖旎缱绻,水风青梅添客饮,卿卿把酒赠明春。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美玉无瑕,可不就是如花卿眷?

    希望你明年也能和我一起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眼中赤诚纯粹的爱慕,不像是假的。

    连城璧微一恍神,现下灯光绝艳,晚风轻吟,花无谢直如月下白狐,灵巧动人。

 

  

    时光飞逝,转眼已是戌时末,收获颇丰的花无谢依依不舍告别了连城璧,朝驿馆方向走去。  

    他暂居的驿馆是官驿,璧璧就算查到了也进不来,这也是花无谢宁愿受人监视也不离开的原因。  

    而且,豺狼眼皮子底下虽不好办事,却容易引蛇出洞。  

    “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从灯会一路跟到现在也没动手,也真是耐得住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背对望月,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,目光如炬,二十几个蒙面人倾巢而出直冲向花无谢,招招狠厉,分明是欲置之于死地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未带兵器,只能赤手空拳与之缠斗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飞身踢飞了两人,抢过长剑,一蒙面人攻击花无谢后方,花无谢踏其身而上,翻身斜劈,复直剑冲入人群,挽起剑花刺入胸口。几人一齐冲向前,花无谢一阵剑气将其震飞。  

    一剑封喉,干净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。

    剑法迅疾如电,诡谲多变,让人难以预判。

    不消片刻,已斩落数人。  

    刀光剑影,兵不血刃。  

    然,就算花无谢武艺高超,明枪易躲暗箭难防,死士擅长的就是攻其不备,花无谢躲过几次暗器,终究后继乏力,后背被划了一剑,温热的鲜血汨汨流出。

    花无谢脸上沾了不少血点,逐渐地气力不支,夜深露重加上倒春寒,身体发冷起来。

    “无谢小心!”  

    只听“呯——”的一声,花无谢还未反应过来,一枚袖中剑直落梅花镖,蕴含浑厚的内力,直接将之裂成了两半。  

    璧璧!  

    花无谢满面惊喜,望着踏月而来的连城璧,文雅清华,丰神如玉,武艺卓绝,竟一时恍惚了起来。  

    “专心!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一声低喝,唤回了花无谢神智。

    无谢凝神细看,只见连城璧其人光风霁月,身法也是流风回雪,以气化剑,剑法登峰造极。

    害!我家璧璧真好看,打起架来一如行云流水,如此矫健身姿,不知到了轻纱罗帐里头,云雨巫山之时,又该多么销魂断肠?

    啊呸!

    这都什么时候了?

    花无谢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!

    真真是为人皮相所惑,遐思颠鸾倒凤不知乾坤朗日为何物……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蒙面人没想到连城璧会半路折回,一个花无谢他们就对付得够呛,再加上一个连城璧,自然半分希望也无。  

    两人联手,本来便不剩几个的死士须臾间奔赴黄泉。  

    处理掉最后一个死士,连城璧回身看到花无谢半跪在地上大喘气,玉白的袖子濡湿一道暗红。  

    “你受伤了!” 

    “嘶——”

    花无谢向来怕疼,连城璧刚碰上手臂,他就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,好半晌才扯出一个笑脸,轻声道:“无碍,就是被划了一剑。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查看着花无谢的伤口,莫名的心神不宁:“看样子他们一行都是死士,你得罪了谁竟能引得二十多个死士追杀?”  

    “虎豹之心昭然若揭,他也太看不起我花无谢了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冷冷道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是谁派来的?”

    “司马家眷养的死士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光宗?”  

    “司马家与我花家早已是水火不容,这次刺杀想来是他们计划好的,杀了我,折了花家一臂,好便宜的打算。”  

    花无谢的手跟浸在冰水里一样刺骨的寒凉,神情也不复他灯会时所见那般大大咧咧,一身的凌厉决断莫能逼视,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更远了。 

     “花无谢……”

    连城璧本就乱成一团的心绪,此时愈发纷繁难解。  

    “璧璧,朝堂上的浑水,可比江湖深得多。”

    所以我尽力表现出天真无邪讨人喜欢的样子,不想让你更远离我。  

   “你们花家也是几代簪缨,皇上不会管吗?” 

   “呵,司马家树大根深,哪怕他们在京城内刺杀我,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,我就动不了他们的根基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顺着连城璧的力气站起来,似有些自嘲:“璧璧,我本是萧家的儿子,皇上冤杀了我满门亲众,如今纵然为我平反了,想必心中也必定对我百般防范。”

    “司马家如此肆无忌惮,未尝没有皇上的默许之由。”

    “现如今,我是有家不能回,免得牵累爹娘兄妹。”

    花无谢受了伤,声音较之从前也多了几许软糯,提起伤心事来,圆圆的眼眶里不免浮盈起一层水雾。

    连城璧心头巨震,没想到素日玩世不恭的花无谢,竟有如此曲折离奇的身世。

    他有家不能回,自己又何尝不是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了?

    自打父亲死后,母亲对他,就只剩下了冷厉催逼,再无半分舐犊柔肠。

    偌大的无垢山庄,只是一座冰冷牢房。

    花无谢暗恼自己多嘴,把这些阴暗凄迷之事全告诉了璧璧,转而满不在乎地憨笑道:“我无家可归,这驿站也不宜多待,这几日就仰仗璧璧收留了。” 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我想给你一个家。

    连城璧在心里暗暗补了一句,随后又自觉昏了头,忙扶起花无谢回了无垢山庄,帮他上药。

  

    月上中天,杀手的剑是特制的,花无谢背上的伤大半天才止住了血,又因失血过多有些头晕,还未及上完药,就昏昏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然而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的痛苦,额间冷汗直流。  

    粉面桃花褪成了梨蕊白,连城璧不仅不觉得宁静,反而生起淡淡怜惜。  

    他其实不讨厌花无谢,甚至不会觉得他烦,就是觉得他太闹腾了,对人太好了,好到让人招架不住。

    这种看似毫无目的的“好”,容易让一向敏感、心思深沉的他多想,花无谢此来靠近于他,是否别有所求?

    甚至于更进一步,连城璧还会想到遥远的以后,若是他应了花无谢,花无谢的心意会否一世如初?

    连城璧举目一望,月上中空,皓色迷庭彻。

    他不希望多年之后,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凭栏仰望,徒然喟叹一句:“月似当初,人似当初否?”    

    一想到是这样,连城璧就不想要,这种注定虚无缥缈的东西,得而复失不过是徒增痛苦,何苦执着?

    连城璧在客房呆了一会回到房间,隐隐看见昏黄烛光,母亲竟在房里等他。  

    白红莲见儿子回来,张嘴便问:“你带回来的那个男子是何人?”  

    “回母亲,是镇北将军花无谢。”

    连城璧不愿隐瞒母亲,而且近日无谢闹得无垢山庄上下不宁,母亲怕是已经知道无谢的身份,特地来质问他的。    

    “既是朝廷中人,你缘何会与他有所往来?”  

    “儿子与花无谢是在上次武林大会中认识的,花无谢性情耿直清风朗月,是个可信之人。”  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你可要同他好好往来,花无谢世出名门,出手又甚是大方,冰冰说予你不少宝刀利器,有他相助,重振连家想是指日可待。”  

    连城璧听了白红莲的利用之语,不由心寒,敛眉不悦道:“花无谢是朝中一品大将,手握兵权,我只是一个江湖人,怎么配与他结交?”  

    “他不过是被仇家追杀暂避风头罢了,过几日就走。”  

    白红莲面露难色:“花无谢的仇家?那会不会连累到无垢山庄?” 

    “花无谢的身份非同一般,此番刺杀未果,想必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。”

    连城璧拱手,温声道:“罢了,四更都快过了,母亲还请早些歇息。”

  

    花无谢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,很矛盾,有着完全相反的两面。  

    一面是漠北的阎罗,生人勿进,横刀跨马十步杀一人,文韬武略行事果决。另一面对于亲信之人又黏又腻,蛮横起来毫不讲理,天真直爽得像个小孩儿。  

    一个人如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差?  

    连城璧总会想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想啊想,他似乎想出来一个答案。

    或许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前,花无谢就是一朵温室里的甜花,人比花娇,诸事顺遂。

    可当他萧氏遗孤的身世被揭露开来,他原本锦衣公子的生活,便因此染上了重重阴霾。

    家仇,宿敌,猜忌……

    无数的劫难接踵而至,他不得不学会坚强。

    如此,倒是挺像自己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连城璧不禁心疼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花无谢自从在无垢山庄安顿下来就没有安生过,成天让连城璧带他逛山庄,饿了便下山买小吃,精力十足,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?

    而且花无谢有了让他妥协的借口――白红莲在他午后练剑的时候见了无谢一面,让他好生照顾无谢,还谈了一阵子话,不知道说了什么,反正俱是守口如瓶。  

    有了连母这一嘱咐,加上他又受了伤,更是为所欲为了。  

    只要连城璧一拒绝,花无谢就仗着自己那伤,可怜巴巴兔子似的望着他。 

   “璧璧我疼……”  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废话,上蹦下跳动作那么大,伤口怎么会不裂开!

    然后就是无底线的心软,替人上药。  

    对此,花无谢心里说,利用一切可利用的――兵者,诡道也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在无垢山庄养伤期间一切如常,杨开泰上门拜访,说是割鹿刀现世,问连城璧可否一同前去,被他拒了。  

    如今他被花无谢的刀搞得身心俱疲,完全没心力也没必要去夺割鹿刀了。  

    是啊,花无谢不仅给了他无上的神兵,还给了他不必往深渊泥沼也能登高俯瞰超然物外的底气。  

    他这算不算被包养了?

    连城璧难免自嘲。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花无谢呢,怎么不见人?  

    连城璧练剑完毕,四下一打量,往日里花无谢早就鼓着掌上前来殷勤问候了。

    怎的今日不见人影?

    连城璧微微有些失落。

    冰冰一眼就看出庄主是在找花无谢,主动回禀道:“回庄主,花公子今日下山去了。”  

    他一人下山?  

    连城璧疑惑,以往花无谢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边,怎么今日什么都没说就独自下山了?  

    “他神情如何?”  

    难道是司马家有所动作了? 

    “看起来挺开心的。”  

    如此便好,连城璧松了一口气,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。

  

  

    花无谢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小木盒,神秘兮兮敲开连城璧的门。  

    “璧璧!我有个礼物送你!”

    那双琥珀一样的眸子亮晶晶的,像一只狡黠慵懒的猫。  

    听到花无谢要送他东西,连城璧下意识心头一震,刚想推人出去就看到他手上除了一个木盒什么也没有。     

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什么都好,不是兵器就行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献宝似的将盒子打开,里面是两个巴掌大的泥人,釉色鲜亮细腻,栩栩如生。   

   “送你的!”  

    看模样竟是他和花无谢。 

   “你怎么……”    

    连城璧的眼里满是讶异,小心翼翼地拿起两个泥人,一阵阵暖流从心口涌出,流经四肢百骸,再归还到左胸膛处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看出了连城璧的喜欢,心满意足一笑。

   “你喜欢这家的泥人对不对?”  

    这么幼稚的泥人他会喜欢吗?  

    是的,他很喜欢,只是不敢奢求。  

    自从母亲摔碎了他五个泥人,他就不再想这种其实没多有趣的玩意儿了。  

    细细看过,这么多年过去,王老伯的手艺愈发精湛了。  

    “谢谢,我很喜欢。”  

    他当时只不过匆匆一瞥,花无谢却注意到了,还在受伤之际特地下山买来送他。  

    想来是花了很多心思的。  

    抚摸着两个可爱的泥人儿,连城璧心中万般复杂,最终缓缓坚定了那个模糊的念头。 

    虽然花无谢有时候挺气人的,但好像每次花无谢送的礼物,都是他需要的。  

    无论是那些削铁如泥的宝刀,还是这两尊亲密的泥人。  

    尤其是这个泥人。

    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喜好。

    虽说这是花无谢送他最不贵重的礼物,但在连城璧心里却价值千金。  

    无可比拟。  

    因为他终于拨开山岚雾霭认清了花无谢眼眸中流转的情意,也不再想一直退却耗尽他的耐心。  

    花无谢得到连城璧的肯定,受宠若惊,笑得咧开了嘴,他的坚持是值得的!

    璧璧对他笑了!  

    璧璧真好看!  

    他要给璧璧最好的!

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翌日,无垢山庄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坐在太师椅上扶额,旁桌上是一把剑气逼人的宝剑。  

    名宿打造,品相非凡,剑身有两个古拙篆字――“湛卢”。  

    美名曰“刀剑并用,双管齐下”。

    花无谢此人真是……  

    骨骼清奇,脑壳也清奇!  

    试问清奇几许?

    能让连城璧昨日升起的好感瞬间磨灭得一干二净!

    只剩下恨铁不成钢的气恼。

   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!

    想他连城璧接手家业以来,何日不是殚精竭虑,苦心经营?

    哪里像花无谢这样“视金钱如粪土”?

    前前后后送的兵器,加起来及得上无垢山庄名下店铺十年的收入!  

    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!  

    把他卖了也还不起! 

    花无谢就是欠教训!  

    “璧璧你别气呀!”  

    事态发展完全背道而驰,花无谢悔不当初,早知道就不送剑了!

    花二少被关在门外,不停拍门,背上的伤突突的疼。

    连城璧气得发笑,感觉自己像个受了委屈闹脾气的小媳妇…… 

  

    连城璧再次见到花无谢已是十天后,花无谢伤口已经愈合,彻底恢复成往时活蹦乱跳的样子。  

    “花无谢!”

    连城璧虽说性子犹疑顾前顾后,但下定决心就不容更改,魄力非凡,当即决定先人一步。   

    “璧璧正好你在这儿!我前儿寻了一柄好剑,正准备给你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收下了。” 

    “送过去……”  

    嗯?!他没听错吧!  

    第一次!璧璧这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收他的兵器!  

    “你太败家了!有钱也禁不住你这样造作,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帮你管钱的人。”  

    “管、管钱?”

    花无谢脑中闪过一道霹雳,大喜过望,忙不迭熊抱住连城璧。  

    “好呀好呀!璧璧你嫁给我,我所有的钱全是你的!”  

    瞧他这模样,想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,还傻乎乎巴巴往火坑里跳。

  

  

    花无谢迫不及待地拉连城璧进屋,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连城璧拦腰抱起,随即放到里间的床上。   

    无谢还没回过味来,便被连城璧扣住了脚踝,褪了鞋袜一路吻下。

    谁上谁下?

    花无谢自觉失了先机,在被连城璧噙住榴唇之前主动出击,奈何一阵攻城掠地,他竟是败得底裤都没有了……

    “无谢……” 

    “璧璧,不该是这样的……” 

    花无谢始终不敢相信如今的事实,使劲推着连城璧坚实的胸膛,白皙的脸颊鼓鼓的,又不解又窘迫……

    怎么事情发展不是他预想的那样呢?璧璧不该是在他身下吗?

    怎么……  

    连城璧不以为然,目光灼灼,滚烫的吐息喷洒在花无谢纤薄的耳廓。  

    “知道你这叫什么吗?”  

    “自作自受?棋差一招?” 

    花无谢浑身酥麻,索性顺势揽住连城璧的脖颈,贴着他的面颊吐了吐舌头。  

    连城璧轻呵一声,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;“你这叫夸父经隅谷——”  

    “逐日!”

    

   

掌声欢迎下一位太太~@日常想嫁连城璧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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